“2021年,再次來到布列塔尼,開始我的IMOCA計劃。離岸遠航在中國仍然是在起步階段,由于預算的限制,我再一次住到了我的船上,不過這一次我的船有60尺”
身邊有朋友的時候,徐京坤常常是一個傾聽者,“我好像同齡的朋友特別少,交的朋友都是大哥?!彼矚g聽大哥們談天說地,“可以學到很多東西?!?/p>
這兩年大哥們往往因為他回國才聚到一起,話題也多是圍繞著他和他的環球航行、跨大西洋航海競賽,還有他的IMOCA60超級賽船。
即便大家是在談論自己,徐京坤還是會習慣于沉默,不說話的時候,常年被太陽曬得黝黑的一張臉顯得格外沉靜?!捌鋵嵨以诤I弦步洺_@樣,不說話,但心里很享受。沒有表情并不是我不高興,只是我有這么一個‘講話懶’的習慣?!?/p>
他說自己是一個“笨人”,事實絕非如此,他敏感謙遜、分寸得當。當我們禮貌地請大哥們“退場”,在一位大哥安靜的不被打擾的大辦公室里展開長達兩個半小時的深談后,他以準確動人的表述向我們敞開了自己。
徐京坤兒時舊照,意外尚未發生,是一個活潑健康的山里娃
航海讓我變得自在,這是最大的收獲
南方人物周刊:你是什么時候覺得特別自如、整個人很自在的?很多殘疾人士會用袖子遮住殘缺的部分,或者在外出時候戴著假肢,但你就是那么自然地露著左胳膊甚至把它當一只手在用,當一個胳膊在用。
徐京坤:是的,我很坦然,我很自由。最早在山東體校開始訓練的時候還不行,盡管是作為殘疾人運動員在訓練,當別人看你,你會覺得不舒服不自在,自己會覺得緊張。后來進了國家帆船隊,慢慢開始改變了。但真正解放我的,是國家隊解散后,我自己開始航海。
航海真的是徹頭徹尾地改變了我。很多人說到我,總是會說好像我現在成功了、改變了命運什么的,其實對我來講最大的收獲是這種自在。航海讓我活得很自在,我能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選擇我現在的狀態,這一點非常好。
從我決定遠航開始,從我第一次環中國海開始,我的人生就開始發生蛻變了。海上的孤獨也好,風浪也好,甚至有時候的一些恐懼也好,經歷多了以后,你就會獲得那種自由,變得很自在,不在乎外在的東西,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這樣活著就很舒服。
南方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別人給你的“獨臂船長”的標簽?
徐京坤:那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哈哈。阿九(徐京坤的妻子和搭檔肖姝瑤)寫我那本傳記《卑微的夢想家》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你要在標題里寫上“獨臂船長”。這么多年來我們接觸的媒體老師們也都很專業,他們很多時候會非常禮貌地問一句,“我們是不是不應該這樣寫,或者有什么樣的稱呼更合適?”我都會告訴他們就寫“獨臂船長”。我覺得沒有什么不可以說的,反而獨臂是我身上很獨特的一個東西。
敢說你才敢面對,是吧。我自己現在一點都不在乎這東西,其實都不用再談在不在乎的問題了,如果你還在考慮在不在乎,說明還是在乎。(笑)這么說吧,我覺得我的左臂非常棒。將來有了孩子,我會是孩子眼中最獨特的父親,很酷。
徐京坤用這條J24,開始了從中國的最北端到最南端的環中國海航行,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條船,也是他的第一次單人遠航
南方人物周刊:你完全跟12歲那場爆炸的意外傷害和解了,這是非常不容易的。
徐京坤:是的,這個事已經完全翻篇了,已經完全結束了,在我的生命里傷害和陰影已經完全被驅除掉了。這就是航海,包括我這一路的成長和經歷帶給我的,非常幸運!意外受傷就像一個魔鬼出現在生命里一樣,它要傷害我,但是它還沒有真正傷害到我,我就已經把它給打敗了。
現在回想我能感受到,如果我沒有及時地走出來,把它給打敗的話,我極有可能就會被它打敗。我也能夠感受到,其實很多身體殘疾的朋友們因殘缺不全導致身心深受傷害,我也總想著能夠給他們一些鼓勵。
南方人物周刊:很多航海圈以外的人認識你都是從《十三邀》那期節目,你跟許知遠老師對談的時候,說自己“上半輩子就沒踏實過”,現在你處于什么時間,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
徐京坤:還是上半輩子,仍然不踏實。我這個人其實并沒有特別大的野心,我只是不喜歡掉到最底層。所謂底層也不是說物質生活上,我對生活的適應性非常強?,F在我也還是經常一天只吃兩頓飯,不是沒有錢,是沒有時間,在船上有很多活兒要做,手上的工作中斷了很麻煩,我寧可不吃飯也要干完。不喜歡底層是不喜歡那種沒有目標、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的感覺。
從確立了參加2024旺代環球這個目標之后,生活就變成了一場戰役。2022年朗姆路單人跨大西洋、2023年咖啡路雙人跨大西洋都是為了獲得旺代環球的資格,我們沒有那么多財力慢慢來,只能把一個賽季當成3個賽季,把一個人當成10個人用,我們賽隊就5個人,德國賽隊50個人。
因為這個是我自己的目標,我喜歡這個目標,所以我也沒有覺得生活多苦,自己的犧牲有多大。一般人過我的生活會很難適應,會苦死,但我覺得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在一個非常美麗的碼頭,在一條非常棒的賽船上,做自己最愿意干的事情,做自己專業的事情,不用受任何人的支配、指揮和控制,我就覺得這已經非常好了,對吧?
環中國海的途中,徐京坤曾經落水漂流到中國臺灣東引島,當地的小朋友們在徐京坤離開時帶著島上難得的糖果牛奶來為他送行
我是一個“笨人”
南方人物周刊:航海最吸引你的是什么?是冒險的刺激感?遠離人群深入大洋的自由,還是搏擊風浪后回歸大陸擁抱家人朋友的渴望?
徐京坤:其實我也在嘗試從更深層面認識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
航海跟我的天性甚至是相悖的,我特別穩妥、謹慎。我喜歡一個房間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任何小偷能悄悄進來這種。但是航海偏偏是四面漏風的,無論你在岸上做多么萬全的準備,海上總是有狀況出現,你就要拿著“盾牌”四面抵擋,很狼狽,我其實不喜歡那種意外。
我也沒有那么浪漫。有一種人是真的喜歡海上航行的孤獨,比如法國傳奇航海家伯納德,對城市對人群他感到厭惡,瘋狂熱愛自由和航行,享受孤獨。我不是那種人,我沒有那么瘋狂。我是一個“假瘋子”,我也不是文藝范兒的那種。在海上,我總是會很想岸上的家人和朋友們,想靠岸后跟他們喝啤酒吃燒烤。
無論是以前作為國家帆船隊的專業運動員,還是現在自己從事極限航海競賽,我也不是那種非要拿冠軍、崇尚金牌和勝者為王的競技心態。有一些極限航海競賽的人他們參加比賽就是為了贏,競技策略很激進,如果不能贏,可能寧可選擇退賽。我也不是這種。
2015年9月19日,單人橫跨大西洋極限帆船賽Duarnenez起航,夢想號第一個沖出起航線,朋友穿著當地服飾來送徐京坤
南方人物周刊:你不瘋狂,你很理性。航??雌饋硎悄氵@個理性的人做的最瘋狂的事了。
徐京坤:對,我非常理性。但似乎干著一件好像很不理性的很瘋狂的事。環中國海、環球航行,駕駛6.5米的小船跨越大西洋,現在又買賽船參加世界上最難的極限環球航行競賽。
南方人物周刊:只能說明這個事情你真是特別喜歡。作為一個理性的人,你能對航海付出這么多,對你來說,這樣真是已經瘋狂到極致了。
徐京坤:對,是這樣的?,F在過的生活完全是一種瘋狂狀態。2015年單人小船跨大西洋后,其實在國內就已經算是很頂級的了,當時在深圳一個游艇俱樂部做副總,收入和待遇都非常棒。放著好日子不過,2017年到2020年,跟阿九一起完成了為期三年的環球航行。結束后我們在海南也過得挺不錯的,我又有了參加旺代環球的目標。
南方人物周刊:青島航海人才很多,在你前面已經有好幾位傳奇人物,為什么你能越走越遠,特別是從2022年開始自己的世界頂級職業賽船船長之路?
徐京坤:我是一個“笨人”!一方面我很理性,還有一方面我不會想太多有的沒的,當我覺得一個事兒很好,值得去做,我就不會想做了這個沒做那個如何如何,不做這個去做那個怎樣怎樣……
我買了IMOCA60賽船后,開始回過味來了,因為理性開始分析了:咱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出身的人,每年不賺這些錢,還花這么多錢……就這種。
那個船光從岸上吊到水里,下水就要15000歐元,所以沒有什么試乘試駕。錢付了,我第一次上船,真的感覺不真實,跟我以前開過的所有船都不是一個概念。那個船在海面上飛的時候,讓我見識到為什么它被稱為世界最頂級的賽船,“我終于站到了這條船上,這條船屬于我們了!”心里這種感受剛升起來,下一秒就感覺到好大的壓力,這條超級賽船好多的纜繩配件,真的很難在短時間內去學會,而且一個操作失誤就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我一看太復雜了,心想這根本搞不定啊,接手后就沒有離開那條船,就在碼頭上停著,天天研究,兩個月后才自己獨自出海。
我不是很聰明的人,而且我很健忘,怎么也想不清楚當初買船的時候咋想咋算的。算了咱不想了,明天再說,明天又忘了這些事了,你又不想了。
我喜歡機械的東西,對船可能有一點天賦吧。我們那個賽船特別復雜,歐洲很多船長都是有工程師學位的,同時還配有團隊和教練,我就一個人去買的船。我初中都沒有畢業,英語也是自學的,但是我不怵,花點兒時間我都能弄明白。
大部分時間我和賽船一起的感受都是愉快的,只是它太貴了,維修保養的賬單都很昂貴。每次付賬單的時候我很心疼,但我的理性就告訴我,趕緊付了得了,然后又忘了這個不開心了哈哈。
在馬達加斯加,徐京坤把船上的蓄電池送給沒有電的當地學校。整個村子的孩子都跟著他走過村落
我想做自己的小小英雄
南方人物周刊:我們普通人一靠近大海就會感到心情愉快,你對大海的感情比我們要復雜一點,好像沒辦法輕松簡單地說一句“我喜歡大?!??
徐京坤:我和大海之間是什么感情連接,我真得想一想。很長一段時間,我其實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這種狀態讓我特別不舒服。海上航行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是喜歡這個項目的,但是這個事情現在確實讓我很累,想到要回法國,我心里會有點抗拒,那邊就像一個戰場一樣。
我想要找到一個理性的原因,我不想輕易地說出來我為什么喜歡和為什么不喜歡。我需要想一想,我想找到一個真正的讓我自己覺得能接受的答案。
南方人物周刊:環球航行和極限越洋競賽完全不是一回事,極限競賽你面對的是資金和速度的多重壓力,還有競賽策略的制定和執行,不能像環球航行那樣去享受遠航和大海。有過三年環球航行的幸福體驗,是否會在現在這個高壓階段反哺你,讓你始終對大海和航行有感情,不至于全是大賽帶來的壓力和消耗?
徐京坤:的確是。在天海之間行船是非常美好的享受,去過那么多海面連接的地方,看到的體驗到的,都會讓人覺得美好。但我其實可能還更喜歡極限航行比賽這種具體的目標感,讓我一直漂在海上,我也會不滿足。
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還有點英雄主義。我不是說要做一個人拯救地球的那種超級英雄,我想做自己的小小英雄。在極限航行中頂住壓力,跨越大海,每次完成回來,我會覺得我是一個小小的英雄。
對于我來講,從賽季開賽前的艱苦準備、開賽后的承受高壓,到最后到岸時的那種釋放,是我最享受的一個過程。
遇見世界各地的音樂家,在大溪地趕上海瓦節,街頭樂隊的演奏讓水手們忍不住隨之起舞
南方人物周刊:除了自在感和成就感,航海還對你的個性有什么塑造?
徐京坤:航海拓展了我的身體能力和意志,我的身體特別好,都是在極限要求中發展出來的。我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強大適應性和康復能力,身體的極限在極限環境中被激發出來了。這也是我特別喜歡航海的原因,我能感覺自己是人類中的強者,對我來說,這令我內心更加強大。
航海不是浪漫向往或者一味勇猛就行的,要完成極限挑戰,還要把賽船平安地帶回來,要上岸給等待的家人一個擁抱。出發前需要做很多具體艱苦的工作讓賽船有一個完美的狀態,任何問題都要考慮到,有兩套甚至更多預備應急方案。航海讓我養成了超強的執行力,“說到做到”,目標有多高,自己就付出更多的努力,這個也刻在我骨子里了。凡事認真,絕對不會說說就算了。
經歷過獨自航行的孤獨和風浪后,我更加喜歡日常生活,發自內心地愛自己的環境和朋友。就像現在這樣平靜安穩、沒有風暴的日常,都讓人珍惜,讓人想要贊美美好的天氣和美好的氛圍。
南方人物周刊:你有過非常孤單艱難的日子,青少年時代常有一種走投無路要掉到底層的恐懼和無望。2012年獨自啟航開始環中國海的時候,抱著大不了一死的念頭,心里很多憤懣。這么多年航行,你跟自己和命運都和解了嗎?
徐京坤:2012年那時候真的是帶著一種跟命運賭氣的感覺,心里有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那種悲壯,甚至也帶著一些怨念,說為什么我這個人一輩子要這么難,你們不相信我就拼死一搏,我要讓這個事情去發生,對,帶著這種勁。
現在這些都被醫治了,完成一個一個目標對我來講很重要,你慢慢知道自己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的。小時候在農村,我又少了半條胳膊,周圍真的是一個沒有目標、生活漫無目的的環境。你不知道你的目標在哪,你也從來沒有達成過一個目標,你會厭惡那個懦弱又不堪一擊的自己,渴望充滿斗志和勇氣。
通過航海,我有了一個又一個目標,這也是自我醫治和成長的過程。
從我用7個多月修好了一條要報廢的小船,把它命名為“夢想號”,并且實現了環中國海這第一個目標后,我學會了相信自己、相信夢想。其實如果那一次失敗,可能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起來了,可能就徹底被打垮了,不光是被外界的東西打垮了,自己那道防線也沒了?,F在回頭看,真的也覺得當時別人說我不切實際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可以說太幸運了,那個開始讓我學會了相信,這種信念幫助我一步步走到現在。
南方人物周刊:離岸遠航,深入海心,在離兩邊大陸都有1500海里的那種場景,你會有什么感受?大海對水手來說,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徐京坤:我其實沒有什么特別文藝的感受。對于我這條賽船來說,在大洋中心的時候反倒不害怕,它的安全性能特別好,設計出來就是為了對抗風暴的,只要你自己不操作錯誤,非常安全。反倒是靠近沿岸,漁網啊往來船只等各種東西都會對這條船構成威脅。
大海它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它無意傷害你,它就按照自然法則客觀存在著。在海上人自然會平靜下來,不會那么憤世嫉俗。我說實話,我覺得我更怕人。有時候專心忙航海的事情不看新聞,心很定,一關注社會新聞,感覺自己無所適從。西方社會制定的規則是針對東方的,東方又要針對西方做些制衡,對吧?好多事情都沒有一個客觀裁定的規則,混成一團,超級復雜。
徐京坤和英國船長邁克·戈丁合作試航
南方人物周刊:外界對你的期望極高,你對自己要求又很苛刻,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橡皮筋已經拉得非常緊了,在達成2024旺代環球參賽并完賽的這個過程中,你會做什么改變,讓自己更加舒展從容,不至于被拉斷?
徐京坤:其實我現在已經在開始做調整了,因為我知道確實這個東西壓力太大了,真的會把人壓斷的。
調整的前提還是船的狀況一定要極致,在岸上把船照顧好,到深海里,船才能把我照顧好,這一點是肯定的??Х嚷烽_賽在即,各個賽隊非常緊張忙碌,而我卻能回國休整,就是因為前面沒日沒夜做了很多工作,船已經處于最佳狀態了。
生活上也做一些調整。有一段時間我們都住在船上,方便工作,老外看我們也是很吃驚,早晨、晚上這倆中國人都在干活。前段時間剛租了一個房子,生活稍微正常一點。有一段時間,壓力真的大到我看到那條船都已經厭惡了,失去樂趣了,我心里知道這肯定不行的。
面對接下來旺代環球那種魔鬼航程,你如果沒有真誠的熱愛,沒有真誠的信念,你的初心如果丟失的話,你是不可能堅持下來的。
南方人物周刊:旺代環球被稱為“海上珠峰”,是地球上最難的極限航海賽事,你現在的目標還在順利拿到旺代環球的入場券上,等到你最終順利跑完旺代,回到并沒有那么具體明確目標的日常生活,到那時候,已經完成了最難賽事目標的你有信心可以投入到尋常生活中嗎?
徐京坤:確實我有這個問題。每次完成一個賽事目標,停下來以后,我確實有時候不知道怎么應對生活里邊的事。
我的天賦是我能夠去管理好一個單一的事情,我把這條船打造到極致,做得非常好,全力以赴,不偷懶不?;?,這是我的一個性格。但一回到生活當中,需要應對一些規則,有時候我就覺得不公平,就會讓我很不舒服,我不喜歡被壓抑,但有時候你又無力反抗,包括對于人事會覺得很頭疼,對人事我非常不敏感。
比如你看我那么多好朋友和大哥,其實每次回來我經常會忽略了給他們帶點東西或者是多一些關心回饋什么的。在這方面我是一個弱智,經常到了人家門口了才想起來今天什么也沒有帶,你又不是說不懂這種人情世故,你也一把年紀了你又懂,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總是晚了,生活中就總是不那么靈光。
南方人物周刊:咖啡路你和英國傳奇船長邁克·戈丁搭檔,1200海里的資格航程,比去年朗姆路資格賽快了17個小時。邁克有過三次旺代參賽經驗,十奪咖啡路亞軍,你駕馭賽船也越來越嫻熟,除了參賽完賽是否對名次還有更高預想?
徐京坤:從我自己還有賽船的能力上,的確是可以沖擊更快的速度的,我的船到現在還只釋放了百分之七十的性能,沒有往極限去狠跑。但是我們的策略還是安全完賽,拿到積分。說實話,我手上連大修一次的錢都沒有,沒有任性跑的資本。
這一點我跟邁克·戈丁船長也有過明確溝通,他非常理解,他也經歷過這種資金有限的困難時期。策略非常明確,但執行到位不犯錯仍然會是一個挑戰,我天天告誡自己千萬別激進,別貪快!一定要慢,一定要慎重!但是在海上很多時候都是瞬間決斷,那一瞬間很難說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是真正明智的。希望我和搭檔能夠配合好,在具體情況中能夠做好平衡。